昨天和母亲吵架，大致记下来一些要点。以前我对于这样的事不敢想，因为从来吵不出个名堂，大吼一通了事。下一次又会成为母亲记账的新的结节，每次驴打滚，滚雪球，变本加厉的手段堪称人间极品。使我一直过着极其阴暗的日子。关于我，最终失去讲理的信念和信心，在外界，也失去和世界公平讲理的信心与信念。小时候母亲为了镇压我，使出的各种极品手段在这里就不多讲了，一路过来所使出的各种极品套路，也不想多讲了。
星期五我决定晚上回家和母亲修好，但我知道路程很长，一点也不可以保有浪漫心情，一点一点来吧，把她从那条路上一点一点地接过来走过那种绝境的独木桥，回到正常世界，和我们，和大家，和世界，一起过上快乐温暖和明亮的生活，直到她平安死去。过来一点是一点吧，我不能想象世界一夜之间大放光明，母亲在一夜之间回归，母亲没有那样的基底和悟性，她甚至没有那样的人间信念，她竟不是反对，而是没有，那一片心上的国土，是一片空白。但是，还是愿望她一点一点地好起来吧，平凡起来吧，做一个日常的母亲。我知道，茶水白饭，含饴弄孙，颐养天年，那些是做梦。但是但愿她一点一点地从独木桥上挪过来吧，有多少是多少吧。当然我知道我不会给她让步，但我会给她让路，就是她是她路，我是我路，我不会退让，我的路一寸也不许再退却，但是腾出来一些分享，磨合和妥协。我在办公室磨蹭了很久，直到9点，即21点。我要考虑是不是合适。走到车站车已经收班，遂走到别的车站去坐了别的车到那，下车买了一盒炒粉，边走边吃到她家。肖莉在，我们慢慢地搭上话，睡觉。第二天早上肖莉还没有醒，我听到母亲起来了，我又等了一会儿，看见8点多了，我想好了，可以过去了。我本来昨天是想好和她一起睡，但是我知道不行。但是这会儿过去应该可以了。我过去，看见母亲睁着眼，我问醒了？她说早起来了，听到门有响动起来看看。我说我听到你起来，但是门并没有动静。然后我坐上床去，说妈妈，我错了，我春节对你太狠了。（不想回家，但是初一下午我有回去她不在，我和弟弟都没回家）我现在都好了，都过去了。她躺着苦大仇深地说，你哪一次不是把人气够，你从13岁起，就开始复仇，折磨我……好，我知道又来了。没事来吧，我有思想准备。她是从来说她是圣人，是我一直折磨她。我不知道一个人的判断怎么会是这么回事，但她就是这样，我从来知道从来如此开头，你的一切和解努力，最终到此崩解，一切良心和善意，人间一切的美景良辰，到此化为泡影灰烬。但是我不再上当了，那么容易破灭的我，不是好汉，是懦夫孱头孬种失败的贼。我知道这个过程会很长，一时不会完，那我说我先去做饭，好吗？回来听你慢慢说，煮稀饭好吗？她说吃芝麻糊就可以了。我说天天儿吃会腻的，她说不腻。我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再吃吧，现在趁我在换换口味好不好？她说好，我就去厨房，煮饭，洗脸，刷牙，我想她是不是会嫌不耐烦呢？但是是不是让她冷静一些也是好的呢？我就耐下心来做这些事情，锅里即将喷气的时候我把火关到最小，就过去她屋里，肖莉门还关着，我把母亲的房门也关上，轻轻走进去，坐上床去说，好了，你说吧。母亲开始说话却把我吓了一跳。她接着说，你对山山也是这样，一辈子对她只有镇压和占有。哇她在这里半天原来是这么耐心地抓住此次机会来，想出来这么一句恐怖的话开头。六孃说过姐姐（就是我妈）就是一定要把人整疼。可是我都忘记了。我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我一下子差点就沉不住气了，但是我冷静下来，既然她是这么开头的，那我也需要改变一下战术，我本来想随便她说什么，据说女人是没有理性和逻辑的，无非是要出气，找个心理依靠，撒娇，讲不讲道理的话你也要纵容她，不要试图和她分辨事实和道理，随便她污蔑什么人，我们一家人，都可以，都是贼，好了她都是有理，这些人现在都不在她身边，父亲和姐姐已经死了。弟弟不再回家了。就是我了。她骂完这些人，不就是骂我吗。比如给她钱，给她请保姆，不听自己的音乐不看自己的电视不发表自己的言论，这些都好说，都仍然不是问题，那叫让路。但是给她住自己的房子自己带着孩子和孩子的狗出去颠沛流离到处找房子住，对她认错道歉听她说我是世上从未有过的坏种，从心里抬不起头来认为自己坏，到狗血淋头最后跳起来翻脸，到最后彻底沮丧失望孤单在内心扼杀自己和自己的生活。这个就是不让步，我除了不再对她退让，我现在不能承认是自己是坏的，但是其他那些都可以。我这一次准备的底线是这个。但是我没想到这一次她从这里开头。我不能不镇静下来，我问她我怎么对山山镇压和占有了？她说你是那样狂暴地打她，骂她到深深地恐惧，在你面前完全没有自我，她完全不敢有自己的看法，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些她都对我说了。”母亲平静地穿衣服，把裤子提上自己的胖肚子，她这种表情我很熟悉。很镇静和安详。她不看我，那是肆无忌惮的。她是正义和慈母化身。可是有这样不动声色和无动于衷的以及毫无心肝的对待残酷和虐待孩子的正义化身以及母爱化身的吗？顺便说一句，据她说她给姐姐带了孩子，这事她说了一辈子了：带了整整一个月。我要说她对姐姐比对我好，她从来没带过我的孩子。（简单说一下历史备注：她没带过我们三姐妹，姐姐是供给制，由军队雇佣保姆带的，保姆比母亲的工资还高。我是被她一个月的时候扔在重庆的外公外婆家里，请奶妈带，我周岁时她和父亲离婚回到重庆，和我一起生活，而我当时是自闭症，她除了一耳光一耳光地甩我和痛骂还干什么呢。终生我和舅舅和姨妈们一直很亲密。弟弟是保姆带，6岁父母二度离婚。保姆带他到9岁，11岁开始是年轻的后妈养育，弟弟去年生育一对双胞胎，仍是后妈养育，曾经每周弟弟带着双胞胎和弟媳妇去看母亲，母亲连让弟媳妇先吃饭都做不到，她还是先吃，弟媳妇上班回家后带孩子，没好好吃过一次饭。母亲离休工资，全额医疗保险，在双胞胎面前，除了小礼物，没有出过一次力一分钱。礼物是指甲盖那么大的两个小金疙瘩，和两只小木碗，而我们的孩子连这个都没有，当然她有给压岁钱，我不知道是多少。到现在母亲竟然不会做饭，或说不准备做饭，家务事从小是我和姐姐干的）对，她这样说过不止一次了，她说我和山山的好关系不过都是山山单方面地装出来的，山山和我的柔顺不过是我把她一耳光一耳光地扇出来的。我一直以为她不过是攻击，她是知道的，这些不是事实。但我发现她竟把我一次一次地沉默，因为我认为这无庸置辩，我是想省事，尽可能地尽量地摆脱纠缠吵闹，而她却认为是默认，之后她把这些诽谤用的黏黏的口水像胶一样固定下来，最后凝结成为事实。到此她使我到此完全平静下来。我需要纠正她误认的所谓事实。山山一岁半（一岁零八个月我从北京带回给她一对金鱼其实不是第一次）我给她买过一对虎皮鹦鹉，有一天中午我睡午觉她在外面屋里玩鸟把尾翎拔了，鸟痛的吱吱喳喳乱叫把我惊醒，我出去把她的小手板打了，当时小手都红了，我知道她不懂，但我要她死死地记住这不可以，因为它们小动物会很痛。6岁生日我给她买了一对珍珠熊（很小娇气的仓鼠），放在过道厕所门边的小笼子里，后来有一只没有了，门开着。我认为那小动物不可能有这样的智商和力气自己开门，应该是山山开门玩它们忘记关门，有一只就跑出去，屋里没看见，可能是顺着厕所下水道（蹲坑孔道挺大）逃走，可怜那是怎样一条黑暗窒息和水流宏大的错误的逃亡路，它会死的多么悲惨。我问山山是不是忘记关门？山山说没有开门，我觉得逻辑如此只能是她，因为我没有，山山的爸爸只有厌恶他不会动那个，而且我也问了他没有。那就是山山撒谎了？于是我将山山放翻痛打屁股，她始终否认，于是我只好算了，至今悬挂这个疑案。山山十岁，仍然把袜子和书包一起混乱地堆在饭桌键盘或洗菜水池上，而我是比较洁癖的，那一次我终于觉得忍到了头，洗脸架上赫然还是她挂的鼻涕，我对着站在旁边的山山挥起耳光抡过去，可是她抬手挡住了，我没能抡成。我一直说我在山山一生有两个半耳光，现在想起来我是丑化自己了，（我下意识地总是在心理上贬低丑化自己，到把自己说得很坏很恶，包括认为自己长得样子难看，我小时候都不照镜子，只照影子，直到28岁为止，不是开始觉得自己好看，而是觉得终于悲惨地勘破，其实现在看起来那时照片我的样子相当好看）山山一生其实是半个耳光，因为没打着。母亲又说我做了很多丑事，丑到她说不出口。我问怎么啦，说一件来听听怎么丑了。她说山山在学校里怎么受老师欺负了，回来你却狂扇她的耳光。不敢找老师，她说这是山山亲口告诉她。我告诉她，是山山记错了。老师要求不能梳披肩发，山山从小要求留长发，但是中午我不回家，她睡过午觉头发就不成样子了，我于是决定仍然给她梳披肩发，（老师自己也是披肩发）有一天回家看见傍晚中的孩子被老师梳了一个奇形怪状的样子，长发没有梳理，被粗暴地一边高一边低地胡乱揪着捆束起来，我心疼狂乱已极。好不容易忍住把她带回6楼的家里，就站在门边的镜子前抓住她的肩膀凶悍地摇动她，说你怎么能让别人这样欺负你，这事给山山留下的印象如此之深，她记忆是我打她了。我没有打她，我心疼已极哪里还舍得打她。这是去年我们在qq里还聊到的，她说当时她的表哥在旁边。我说那就好，你去qq上和他聊一下好了，如果他说是的，那我就不辩解了，我认错，至少一个人不能如此地怯懦和残暴，在孩子遭受欺辱的时候却更加重对她的欺凌。山山当即去qq上找表哥，确认是她记错，我没有打她。母亲说那是因为她怕你。才那样说。我问她在海外怕我什么？她的表哥也就是她父亲的侄儿（我和她父亲已经离婚）需要怕我什么？那天当夜我打电话向教委朋友诉说，因为我哭得厉害，对方说我太激动了。最后我请朋友不要出面吓着人家，我自己摆平。第三天我平静一点了，去学校找到老师，老师面对我的平静的指控无法脱身。最后我表示对老师原谅，但请今后不要这样做，因为孩子有自尊心，不要摧毁孩子的自尊心和尊严感。然后告别。但是这样的事件并不孤立，母亲每每这样地形容我和父亲，我们都有非常低贱猥屈的品格。我们一生没有机会辩解自己，因为母亲总是胡闹大吵，无法讲理。这一次我对她说了，你这是投射，把你自己心灵中的图像，投影到别人的身上，事实上人家总说是养儿才知父母恩，可是我们是养儿才知父母恶。我们是怎样长大？我们受尽虐待欺凌，劳役和剥削。养孩子怎么能是你这样？不是的，这是完全不应该的。你认为我们是什么，你没有经历过生育的痛苦，我们分别3、4、5斤，你总是嘲笑人们生孩子大喊大叫令你恶心。因为你的孩子都很小，就像你从肠子里面拉出来的一坨屎对吧。你常说我们是从你肠子里面爬出来的，那不就是你从肠子里面拉出来的一坨屎吗？所以你就以为你可以任意地侮辱欺压我们，我们是毫无人格和尊严和一切权利的。予夺予取，剥夺一切，都是你的权利。因为你所谓的给了我们生命，可是你给我们的是什么？我们只不过是你肠子中爬出来的一坨屎。可是从你肠子里可以拉出来好多这样的屎，对不对？她在旁边大赞，惊喜地高叫：就是就是！你们就是我拉出来的一坨屎！关于孩子的母亲充满想象力的奇怪的话说完了，她又接着转向攻击这所房子。她的想象力仍然是惊人的，令人瞠目结舌的。她说房子应该是谁买谁有主权，可是你却写着主权是你们的。没见过你这样的欺负人！我一生都在被你欺负！我被你欺负够了！以往旁边无论有人没人，我们在母亲面前是不可能讲出这样的话来的。可是这一次因为有肖莉在。肖莉是医科大学儿科硕士在读研究生。在母亲的身边所有人都离去了，我才因此决定去。而肖莉如今是她唯一可以接近的人了，母亲知道这事胡闹不过去了，因为她知道胡闹肖莉是可以判断的，这里是父亲单位的房子，是我们给母亲住的房子。房子是父亲的。父亲生前没有买，我去党办申述，最后同意遗留给我们产权，我们三姐妹有权买下这所房子。母亲1975年和父亲离婚，和这房子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只因为是我们的母亲，这所房子我们决议给予母亲使用权，直到她死。产权我们保留。那实际上是我们父亲一生的福利，2000年购买的时候100平方米不到1.7万元购买房款，的确是母亲出的，但是我们不是没有这笔钱，是希望她住起来顺气，我们都在外面自己买昂贵的房子住，我自己的就没有那套房子好，因为那实际包含很多干部特权。由于不融洽父亲后来和后妈也离婚，但是后妈一直和我弟弟相依为命，直到他的双胞胎女儿出生，她一直作为一位真正的母亲顽强地肩挑起这副沉重担子。关于这所房子的权利，后妈不是没有要求，她曾经提过，但是我们有意地不予倾听，而把权利自私地给了母亲，因为她是我们自己生身母亲。我曾经想过，我和山山，我们和母亲在一起住在现在这所房子里，那是多么天下皆大欢喜的美好大团圆的结局啊。我就不想详说，母亲是怎样用了浑身解数，把我们赶出去颠沛流离的了。我因为以为有母亲住的这套房子，我自己离婚高傲地没有争夺我自己家房子的产权而放弃。现在母亲把当初我们的三姐妹协议，说成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而且把我们的全部好意，离奇地说成是那样一种恶意，把我们为此的全部牺牲，践踏进泥水里。母亲还说，我自己房子的装修，是她给我出钱的。我如果有这样的母亲，我该颂扬感恩如之何？我告诉母亲相反，我自己当时因为读研，母亲争揽过去，后来给我列出一个长长的账单，我是照单一笔一笔地付清的。包括母亲把自己家旧的吊灯下掉装进我的新家，然后买新的吊灯装进自己的家，新吊灯的钱也在账单里。我问清楚后，心存鄙视照单全付。她怎么竟会有这样的幻想，她给我全部出资装修的？那是怎样一种辉煌想象啊。这真是史上无上出奇的一团乱麻啊。她接着还说我无比地卑贱，因为我崇拜自己的父亲。她说我亲口告诉她，绝对不会从别人嘴里听到，绝对不是别人告诉的，我是唯一的来源告诉她，我的父亲，被人捆在柱子上左一个右一个地狂扇他的耳光。我父亲是何其卑贱的人，而我崇拜这样的人，又是何等地下贱无耻。我根本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我告诉她什么？这真是太离奇了。我绝对不会告诉她，因为我不知道这样的事，我从而无从告诉她。我的父亲，是中国政府颁布三级解放勋章获得者，不好意思，朱德林彪是一级解放勋章。他是无比尊严的人。母亲是可以拿父亲臭骂出气的，但是你不能践踏其人格，每一个人都自有其固有尊严你不可并且你无权剥夺。我只不过一再地对母亲重申，我对她的这项限制，我哪里有崇拜父亲。抱琴说我缺乏叙事的能力，也许吧。写到这里很累，不想写了。顺便说一下我母亲的家庭出身，外公是国民政府军委会某部将军，我们的一家，我自认为外公外婆家才是我家，所有舅舅和姨妈才是我的亲人，他们是非常尊严的。母亲1949年和1950年两次出逃家庭参加解放军，其变化我无从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