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我是一只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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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野猫。灰灰的皮毛,瘦瘦的身躯,细长的尾巴,坚挺朝上的耳朵和明亮的可以闪光的眼睛。我每天都为寻找食物而奔忙,因为我是一只野猫,食物非常难以获得,而我也有了比家猫更为广泛的食物系统。所以我可以吃很多东西从伟嘉猫粮到潍坊和乐从德州扒鸡到陕西凉皮。我是一只野猫,而且是这片小区中唯一的一只野猫。小区中的其他野猫要么死了要么就不知所以然的消失了。这样一来我就变得很孤独,其实我生下来不久我就孤独了,只是因为我意识到我有了对其他同类的需要以后才发现自己现在的这种状态叫做孤独。还有我只是一只野猫,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只是有一次我去一个小区居民那里偷我最爱吃的四喜丸子,临走的时候听见里面有人喊:“哎呀,丸子,丸子”。可是我却听成了“凡子,凡子”而且我以为他们是这样称呼我的。这使我感到我很高兴,于是就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而且是一个很帅的名字—“凡子”。要知道这样就使我成为我们这一片小区内唯一有名字的野猫。啊,当然了,这附近也只有一只野猫。
我很年轻,只有一岁多一点。我是按照三号楼那个独身老人给我吃蛋糕的时间间隔来计算我的年龄的。因为我记得刚出生不久我吃过他给的一次蛋糕,那是我的妈妈把我们的窝安在这个善良老人的后院储藏室里的时候。第二次我路过他家的时候恰好他看到我而且恰好在吃蛋糕,于是他给了我一块,这让我很喜欢吃蛋糕也很喜欢这个老人。但是让我遗憾的是我可能再也无法吃到蛋糕也无法知道我的年龄,因为我亲眼看到这个老人死在他自己的床上而且独自在那张床上躺了好久才被其他人给弄走。看了这些我感觉哀伤,这个人让我头一次模模糊糊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做死亡什么叫做孤独。我虽然很年轻,可是我觉得自己很老。这种思想来源于小区临近的一个村里的农户养的一头猪。这头猪是我的朋友,我那次遇到他的时候是在一个月朗星稀的深夜。在深夜的猪圈里如果还有头猪没有睡觉是多么让猫惊奇的一个事情啊!而恰恰是这头让我惊奇的猪告诉了我很多更让我惊奇的道理,我遇见他的时候这头猪正在仰望星空于是我好奇的问他在干什么他说他在思考。我说思考是什么他说思考是让你永远年轻的东西。我说你为什么思考,他说他就要死了,所以他要抓紧时间思考那样他的生命将会变得比其他的猪更漫长。我说你思考什么他在思考他死了以后是变成火腿开心还是变成香肠开心。我说你思考的结果怎么样,他说差不多了,其实根本不用担心他知道自己死了以后每个部分都有各自的用途不必要非要就成为什么惴惴不安,只要生命变得有意义即使死亡也是一种意义就可以不白吃白喝不白让人瞧不起。我突然觉得这头猪很伟大因为他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于是那个晚上我和这个未来的香肠或者火腿聊了一晚上,后来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不知道什么叫名字,我说就是让我以后想起来你来能让我有一个概念的东西。后来他想了想就告诉我说你想我的时候就叫我“思考的猪”吧!我说好,我叫“凡子”!他说是什么意思啊。我说没有什么意思,是人家叫我“丸子”我听错了听成这个了。后来“思考的猪”告诉我说这个名字的意思是说你是一个平凡的孩子。我说什么是平凡啊?“思考的猪”告诉我说平凡就是说你和其他的野猫一样但又和其他的野猫不一样因为平凡的猫通常都是善良的和温暖的。后来我亲眼目睹了“思考的猪”和其他的猪一起上了一辆汽车,临走的时候我看到他很安详很平和,甚至还有那天晚上仰视夜空时候的微笑。我不知道他最后变成了什么,是香肠还是火腿或者是猪毛刷子。这对我来说意义不大,只是我每次吃肉的时候就会想起他,因为这只奇怪的家伙让我知道了一些影响我很久的东西,比如思考,比如乐观,比如意义,比如平凡,比如伟大以及香肠火腿是由什么东西炼成的!
后来我就养成了在吃饱了以后思考的习惯。可是因为我吃饱的时候总是很少。以至于每一次思考的机会总是那么显得那么难得,所以就特别珍惜可以不为生计所困专心思考的机会,这样的思考的非常深刻。就象没有老婆的光棍总是很珍惜他的爱情一样,我用为数不多的思考时间使自己成为了一只哲猫。哲学可以使人老气横秋,我因此就变成了一只老气横秋的很少思考的野猫。于是我最终的名字叫做――“老猫凡子”!
我是一只野猫(二)我对我的血统的纯洁性一直非常的迷惑,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野猫还是家猫。我没有见过我父亲所以我只知道我的母亲是一只野猫因为她的皮毛是和我一个颜色的。这就是我判断的标准,猫对事物的判断标准很简单,例如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们没有什么思维约束和行为枷锁,只是知道猫就是猫不是其他的东西,野猫就是野猫而不是家猫,野猫就应该一只猫在夜色里啼哭在寒风中发抖而不是呆在温暖的壁炉边上的沙发中打盹。可是对自己血统纯洁性的怀疑和我对事物看法的单一性使我认识到矛盾这个东西的存在。那么如果我是一只纯种野猫的话,为什么在我看到家猫在他的主人的怀抱里撒娇在温暖的地方睡觉的时候在有人陪着玩耍的时候我会有一种幻想的冲动。这种冲动让我汗颜,我鄙视自己向往家猫生活的欲望,鄙视觊觎家猫干净而又温暖的窝。要知道我是一只野猫,而且是这个小区中唯一的一只野猫。
我不要做家猫因为在骨子里我是恨人的,因为我的唯一的亲情就是人给扼杀的。野猫是有超强的生殖能力的一个物种,所以在我一年以前的印象里,我有很多兄弟姐妹,而且是花花绿绿的那种,非常像人们理想中的家猫的颜色。这我从一开始就怀疑我的野猫血统的纯洁性的原因。但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却是灰灰的,是人们讨厌的那种野猫的颜色,而就是这种颜色让我彻底的成为了一只野猫。
那只我称之为妈妈的那只母猫没有主人,这个概念是我在以后的为数不多的思考中才发现的,因此她也可以称之为野猫,加上我是一只野猫而她的皮毛和我是一样的,这样我就非常爱我的妈妈为她是一只高傲的野猫而自豪。当然,面对生活即使是高贵的野猫,也要为填饱肚子而行动,去寻找事物去做人类称之为偷窃的行为。我不知道她的死是不是因为偷窃四喜丸子,但是我可以清楚的记得她是爬着回到我们的那个简陋的窝里的,喂了我和我的兄弟姐妹最后的奶水后才死去的。后来我们都被那个善良的老人喂了可口的蛋糕以后送了人。我的那帮花花绿绿的兄弟姐妹们成为了家猫,而我这个丑陋的家伙由于我的皮毛难看的颜色和拼命挣扎而成为了一只没有人要的野猫,而且是这个小区的唯一的野猫。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可是我毕竟活过来了。我觉得应该归功于这个小区的居民生活的富裕。因为我总是可以从他们称之为垃圾箱的地方找到吃的,特别是四喜丸子。这使我从小就对垃圾箱充满了好感,当然也包括圆圆的四喜丸子。四喜丸子的做法很让我开心,我可以一下子从里面吃到很多比如海米,鸡蛋,肉末,木耳之类的好东西。这让我有了这样一个世界观,就是可以包容很多内容的东西是好东西,物体如此,而人我相信也如此的。可惜的是人的观点总是有些奇怪。他们好象都厌恶垃圾以及垃圾箱,称他们讨厌的东西叫垃圾或者是垃圾箱。这样的说法让我有些忧伤,让我想起了我的朋友“思考的猪”,如果人类知道他们吃掉的那头猪是那样思考的话他们肯定会羞愧,要知道是他们把思考的猪从一个仰望夜空的生命变成了垃圾。我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思考的猪”其实也没有想到,最终他变成的只是人类的大便,香肠和火腿只是一个中间形式而已。我不知道如果当时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会不会伤心,因为人类通常骂人的时候就用这种东西来攻击对方。可他们忽视了制造这些垃圾的其实恰恰是他们自己。这使我感到奇怪和遗憾,也明白了一种叫做“尊重”的东西。这也恰恰是我大便以后会很细致的把他们用细土盖上的原因,我希望这些以前的曾经的生命可以回到他本来存在的地方去,或者变成另外一种形式来仰望星空。当然,另外让我感到遗憾的事情还有爱吃我爱吃的四喜丸子的人越来越少了,以至于能从垃圾箱里找到四喜丸子的机会就更少了。
幸运的是小区里还有一家人喜欢吃这种东西。因此我会趁着夜幕经常去他家找一些来吃,人类叫这种行为为偷窃。当然,也时常会被他们发现,而且有几次还差点被他们抓住。在这些时候人会调动他们所有的语言来咒骂我,包括要和我的母亲发生性关系以及和我上几代女性发生性关系之类的流畅的语言云云。所以从这个时候我就对性这种东西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才发现原来性不仅仅是一种行为更多的还可以变成一种武器。我知道如果一旦被这些人类抓到的后果是什么。相信绝对不是他们说的关于性的问题。人类通常心口不一,他们会一边大吹法螺一边给你一刀。所以最终被抓到的结果是死亡,像我的妈妈那样!但是我还是不时的来这里,当然,不完全是为了偷窃。我发现这种所谓的偷窃行为还不足以让我冒着生命危险来换取事物,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每次我落荒而逃的时候,我总是能看到他们家的窗口上有一只雪白而美丽的小母猫在欣赏我的狼狈的样子。她很漂亮,雪白的,有细细的脖子和细细长长的尾巴。她的眼睛是天蓝色的和我喜欢的蓝天一个颜色。她的身段是细长的,不是我通常见过的叫波斯猫的白色家猫的臃肿。我其实从第一眼就开始喜欢上她,当时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只是感觉她看我时候的眼神像我临死前的妈妈。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于是我叫她“四喜丸子“,就是我最爱吃的那种东西。我是一只野猫(三)秋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在这个季节里我除了食欲没有其他太多的欲望,而且在这个季节里我也变得越来越好看,夏天害怕炎热而脱去的毛又回到了我的身上,这让我显得不再那么瘦骨嶙峋而神采奕奕。我灰色的皮毛会在午后的阳光下放出惬意的光芒,我在这个时候最大的乐趣莫过于在屋顶上享受清爽的风。我会幸福的打着呼噜,会用爪子修饰自己的脸。偶尔路过的家猫会不时的和我攀谈一下,或者和我一起享受阳光。我们这里的家猫也分几类,一类家猫可以有些自己在外面游荡的自由,这类家猫并没有什么高贵的血统,只是普普通通的和我的样子差不多。他们的主人对他们在外面搞的脏兮兮的情况通常非常反感,所以当他们给我讲述他们如何在洗澡的时候拼命挣扎乐的我总是哈哈大笑。要知道我长这么大从来都只是被雨水淋的湿透,而他们是被按在温热的水里变成那样。想象他们尾巴变得老粗发出声嘶力竭的样子我就乐不可支。这些猫通常是我的朋友,他们喜欢和我聊天也喜欢和我一起晒太阳或者晚上一起上墙爬屋甚至会和我一起去找个地方偷点吃的。尽管他们通常回家以后就会有准备好的早饭等他们,可是这些养尊处优的混蛋却乐此不疲。说是寻找一些令平淡生活稍微有点乐趣的调料。另外的一群家猫在我眼里是一群奇怪的家伙。他们有的有长长的毛,有的却仿佛只有一层光滑的表皮。他们的样子通常与众不同,大多数情况下我只能从他们家里的窗口上看到他们,而且我也很少与他们交谈――主要是没有这个机会,其次是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听懂我的话,听说他们都是从外国来的而不是本地的。外国不知道是哪里,可能就是小区以外的另外一个小区吧。猫这种东西是一个有活动范围的动物,通常来说他们都有自己的领地,而我听我的家猫朋友说家猫的活动范围一般是方圆五百米。见笑,我对米这个东西没有任何概念,我只知道我自己的最远可以跑到小区后面的山坡顶上的最高的石头上,在那里我可以仰望天空,在山顶上呼啸的风中听大地的语言,去眺望比遥远更遥远的地方――尽管那里有的只是黑暗。欢欢是一只老家猫,一只很老很老的家猫。他的牙齿已经开始脱落,一颗犬齿已经找不着了,身上的黄毛也开始斑驳的脱落,好像脱落了涂料的墙。据他说他是这个小区里唯一不用洗澡的家猫了,因为他的主人觉得他实在太老了,害怕哪次一不小心会因为洗澡而结束他苍老的生命。我认识他是在他同一只外来的猫的战斗中――我们这里经常也会来一些不速之客,这些家伙来的主要目的一是好奇,另外恐怕就是我们这里的可爱的小母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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